[连载来了]重生——穆里尼奥之路

暗流科比

两段人生，在波尔图已经居住了六年。
而这只是我第二次在夜幕下的杜罗河畔漫步。
明黄色的半个月亮在平静的水面上反射银光，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这闲静的韵味里去呢？
空气里弥漫着葡萄酒那带着软木塞气味的芳香，一排两排中世纪的古剑又为这晚景添了冷肃的味道，人们捧着各色小吃，在淡淡的绿意里漫步，在粼粼的水波上慢慢地摇。
情侣的窃窃私语声，中年女人的谈笑声，孩童的玩闹声，编织成针脚细密的巢，无数的灵魂躺在里面苍老。

没错，是苍老。

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波尔图这座城市。
这座在杜罗河的哺育下茂盛生长的千年王城承载了太多的繁华过往，记忆着太多的旧日荣光。
这座城市曾滋养大航海时代的天工海魂，也见证了日不落旗帜插满全世界后的热血东归。
这里的每一块砖瓦都密密匝匝地刻满了斑驳的历史，这里的每一片树荫下都发生过英雄与美人的故事传说。
杜罗河的每一滴水都流淌着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爱恨，你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时光沉甸甸的重量。

这是一座被逝去的光阴宠坏了的城市。

它在山河湖海的钟灵毓秀中自我陶醉，在帝王将相的雄才大略中兴衰沉浮，
它从未尝试过掌控或者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它发现杜罗河的水已经混浊发臭，当它发现能令自己骄傲的只有一文不值的过往，它只知道笨拙地模仿。

于是杜罗河畔百年历史的酒庄和快节奏的酒吧并肩，欧式的古典庄园和现代的高楼为伍，
新修的道路两旁被移栽几百年前的树木，在已经沉重到快要凝固的空气里注入源源不绝的忧伤。
曾有一个万国来朝的梦想在这里起航，而这座城市也终于明白新的时代里这个梦是多么荒唐。
也许这就是一座古老王城向新世界转变必然经历的阵痛，也许新事物和旧时光会在淋漓的鲜血中磨平彼此的棱角，但在这无休止的碰撞和交锋里，我只感到焦躁。

葡萄酒的芬芳掩盖不住烟与浮尘的味道，人们仿佛踩着急促的鼓点匆匆吃完手里的小吃，奔赴下一个战场。
悠然摇晃的小舟仿佛加快了百倍的速度，在躁动不安的河面上穿梭来去。
暗淡无光的古剑蒸腾出砭人肌骨的戾气，仿佛有无形的手将它们全部出鞘。
冲突的人面幻化成狰狞的厉鬼，空气里回荡死不瞑目的哀号。
每个人都被彼此折磨地面目赤红，声音尖锐，就连我自己也不例外。
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当你不能远离这尘嚣，你只好和它一样浮躁。

暗流科比

200战的前一天，我终于知道这些天莫名的焦躁和不祥的预感，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接到一个电话，听筒那端传来我的门将教练的邻居的儿子的中文教师那柔美恬静的声音：“Mill先生，听说明天是您执教生涯的第200场比赛？真是了不起的成就，明天赛后一定会有人为你庆祝吧，那时你一定很忙，不如现在来我这里小聚一下，为你庆贺200战纪念？”
“好啊。”
我天真地幻想着在那里让我焦躁的心灵得到久违的平静，却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怎样的痛苦和不安。

暗流科比

时间是下午两点，这似乎又将是一个如往常一般闲适安然的下午。

可是当我走出门，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没有葡萄酒的芬芳，没有河畔歌女甜腻的浅吟低唱，

没有和风，没有暖阳，寂静异常，清冷异常。

厚重的铅云一层一层地粘贴在辽远的天际，

阳光最后一次抚摸油漆斑驳的院墙，

北地吹来的朔风早已送走了最后一缕衰草枯蓬，

杜罗河畔曾经柔美的烟柳只余干枯的枝桠，只余衰老与沧桑。

习惯了在大西洋温暖怀抱里安睡的海边王城终于恋恋不舍地送走了深秋，

冬天就像近乡情怯的游子，就这样落拓疲惫地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

秋的离去，是谁的追求，又是谁的不挽留。

也许不是不挽留，而是那挽留的话语，像我对面的中国姑娘一样，欲语还休。

暗流科比

“今天你很奇怪啊，说是给我庆祝200场，可是一点都不觉得你开心，反倒感慨比我自己还多，这些回忆从前、怀念过去、感慨时光匆匆、叹息年华不再的话，要说也得我这个老头子来说吧，年轻人这么没有朝气可不好哦，我看你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吧，说出来给我开心开心。”

若是往常，这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子一定已经笑得花枝乱颤，然后皱着可爱的眉头向我大倒苦水，可是今天，她只是卸下了从见到我开始就挂在脸上的笑容，垂下那张精致的脸，默默无言。

我也只能静静等待，啜饮我杯中的咖啡。

这杯咖啡忘了加糖，萦绕舌尖的，是久违的苦涩味道。

暗流科比

良久，她终于开口：“我要回中国去过年了，你知道过年是什么意思的。”

“我当然知道，你每年不都回家过年吗？干嘛专门向我汇报？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

“我不回来了，我会回到我的家乡定居，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把在葡萄牙的四年时光当做最美好的回忆放在心底，永远不去触及。对了，我会嫁给一个比我大三岁的男人，他已经等了我六年。”

我终于知道，那杯咖啡里满溢着的，不是久违的苦涩的味道，而是久违的离别的味道。

暗流科比

我霍然站起，挥舞双臂，语无伦次地咆哮：“你不回来了！你这个时候跟我说你不回来了！球队的现状看起来很美，可是球员的斗志和锐气在一点一点消磨，球队对荣誉的渴求每天都在下滑，无休止的连续不败像一根粗糙的绞索缠绕在每个人的咽喉，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场失利就会让这支摇摇欲坠的球队一夜崩盘，一泻千里，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知道这个时候我多需要一个陪着我的人吗？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怎么能就这么简单地对我说，你回国不再回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中国姑娘仍然恬静地坐着，那无数次对我展露笑颜的容颜仍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那上翘的嘴角带上了完全不同的妖娆，那是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她脸上对我展露的讥诮的冷笑：

“Mill先生，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我只不过是你的门将教练的邻居的儿子的中文教师而已，你的压力、你的心情、你生活中的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不是吗？”

刻意加重的“朋友”像一柄重锤，将我的心砸成十万英尺坠落的螺壳，又像冬日刺骨的罡风，吹熄我心头最后一点微弱的烛火，我张口结舌，颓然落座，才看到那爬满讥诮笑容的晶莹泪水，让总是微笑着的姑娘宛若哭泣的悲阎罗。

暗流科比

“你说我回忆从前、怀念过去、感慨时光匆匆、叹息年华不再，可是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回忆、怀念、感慨和叹息了啊。

当我刚刚来到这片海边的土地的时候，房东先生那南欧特有的过度热情和没心没肺给我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是你告诉我这就是他们的天性，是你教给我如何适应，再如何应对。

当我在这座城市处处碰壁，无以谋生的时候，是你在每一个接到我电话的夜晚随叫随到，陪我度过那段最难熬的生活，并为我找到了这份咖啡工场的工作。

当我开始安顿下来，开始遇到更加琐碎的问题的时候，你总是我最好的倾听者，我每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你都懂得，你总是能说出我需要听到的。

我对你从感激变成依赖，可这只能让你成为我可以信赖的长者。

但当你在我面前露出孩子气的傻笑，当你在我面前烦躁地徘徊，当你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苦闷地向我诉说，一切都变了。

我终于明白你也向我敞开了内心，我终于知道我也可以提供你需要的怀抱，你不仅是兄长更是弟弟，你不仅是长者更是孩子，你不仅是我在伊比利亚的海边遇到的一个朋友，更是我认定的男人。

我们懂得彼此，也需要彼此，我们相处的时候是完全的自然，我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发自内心，我习惯了你跟我说我完全不感兴趣的足球，你习惯了随时随地打电话给你的我，我从没有遇见过如此没有距离的心灵，哪怕它属于一个年龄几乎是我两倍可以做我父亲的老男人。

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我要的。

我对自己说，这段感情我不可以错过。

我对自己说，我爱这个男人。

Kob Mill，我爱你，我曾经是那么地爱着你啊！”

暗流科比

“可我终究还是错了，你温和成熟的微笑和孩子气的傻笑交织成奇幻的漩涡，带给我多少快乐，就带给我多少折磨。

我知道你心中有属于你自己的执着，我知道你心里还没有爱情的烛火，我知道40岁的你需要考虑更多。

于是我等，我不说。

我固执地相信等待总没有错，我固执地相信我一定可以等到一个未来。

直到把色彩等成苍白，把温暖等成悲哀。

我发现我眼中过不去的坎在你眼里是那么的简单，你只要听我说，就知道该怎么做，当你没有看到我的时候，你根本就不会想起我。

原来我从来没有进入过你的生活。

我发现你仍保存着那些最深层次的秘密，你当教练之前的人生，你执着向前的动力，你对切尔西帅位的强烈追求，和你每次遭遇穆里尼奥时那完全无法解释的狂热斗志，这些都有不为人知的理由，你从来不曾对我说。

原来我从来没有进入过你的内心。

我终于明白，我只不过是你世界里的一个过客，我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心魔。

我以为我们可以演出最长的电影，却发现一切都只是最短的梦境。

刚才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可你终究还是对我说，你需要一个陪着你的人。

只要陪伴，就可以了吗？哪怕是一头会说话的猪，都可以代替我的位置，是吗？

Mill先生，请你问问自己：

把我留在你身边是否就是幸福？两个人的世界你是否就很满足？

有我的陪伴你是否已摆脱了孤独？我究竟是你的全部，还是你的宠物？”

暗流科比

“请允许我写下休止符。

休止这段沉醉在老男人温柔微笑里的青葱岁月。

休止这段在海边王城洗手做咖啡的闲适时光。

休止这段无由而始，无疾而终的爱情。

我知道你喝咖啡要加两块糖一勺奶，你知道我吃什么都是筷子勺子一起上。

我知道你其实无比痛恨围巾，你知道我恬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对裙子无爱的心。

我知道你午睡醒来喜欢来一杯加盐的Toumany，你知道我睡前要喝一杯苦涩的艾草茶。

你了解我所有得意的东西，我知道你所有丢脸的事情。

我们没有在一起却像家人一样，一起度过了四年最美好的时光。

这段时光，请你务必一直记得，因为我要忘了。

我把这段时光压缩在心底的流沙，只有你才知道解压的密码。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伤，那是曾经天塌下来的地方。”

暗流科比

中国姑娘的表情从微笑，到冷笑，从悲戚，到痛哭，娇艳的容颜在喜怒哀乐里脆弱，终于在古井不波的平静里定格：
“Mill先生，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暗流科比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对你说，你的感情我都懂得，但我只能放任自己错过？

我对你说，我的生命是在虚无中固执燃烧的烛火，每一天都像最后一天那样，反复书写我的执着？

我对你说，我要寻找一个答案，我背负的已经太多太多？

我不能说，也不必说。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要做的，就是送上最真挚的祝福，藏起最深的落寞。

突然想起那个秋天，那座枫叶红遍的山，那条崎岖的小径，那定格的瞬间。

阳光在天顶铺陈出张扬的光线，你在浓淡的缝隙里笑容缱绻，你伸出的指尖刚好触及火红的娇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你点燃。

再直抵灵魂的惊艳，也终究止不住流年。

暗流科比

我靠在躺椅上，在脸上画一个大大的微笑：“漂亮的姑娘就要嫁人啦，姑娘姑娘你要冷静一下，别嫁给一个大傻叉。”

笑了。

我们都笑了。

“你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么？”

“也许夏天还要回来一趟，把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一下。”

“那好，到时候来看欧冠决赛吧，就在本菲卡的光明球场。”

“那你要保证决赛里有你的波尔图哦。”

“我保证。”

我站起身，张开双手：“来吧，临别前，拥抱一下。”

你走出阴暗的囚牢，发出离别的讯号，我终于感应到，冷风如刀，你带着笑和我拥抱。

当温热柔软的胴体落入坚实的怀抱，记忆的碎片在蚀骨的风里飘。

暗流科比

——波尔图中央车站，少女迷茫无助的脸。
——锦绣当年未展颜，眉自淹淹，愁自涟涟。

——初秋的夜里，那一抹纤细柔美的倩影，那一双慧黠灵动的眼神。
——人生若只如初见，惊鸿绝影且流连。

——月夜下的浅酌，微醺的姑娘晕红的脸颊。
——水调数声持酒听，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清冷的夜色中漫步，听她将郁闷宣泄而出的倾诉。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漏夜不知归处。

——坐在杜罗河的水边，在葡萄酒的芬芳里看来来往往的船。
——齐集夏时雨，汹汹最上川。

——阴风怒号的夜里，听筒那端颤抖的声线，赶去之后红肿的泪眼。
——抗罗袂以掩涕兮，泪留襟之浪浪。

——慵懒的夏日午后，那杯醇香浓厚的咖啡。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眼色，醉人言语，午梦扶头。

——冬日的午后，看你泪中带笑，听你絮絮叨叨。
——刹那芳华，一襟晚照，弹指红颜老。

暗流科比

原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
窗外，雨过天晴，残阳夕照。

暗流科比

以上情节，基本不是虚构。

暗流科比

最终还是把中国姑娘便当掉了。

一声长叹。

这位“门将教练的邻居的儿子的中文教师”，在最早的计划中是女主角。

但最终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是因为我写四十岁老男人和二十二岁勉强还能算是少女的感情实在觉得别扭

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想把这篇连载写成正规的小说

也许是因为我确实不太擅长人物描写

也许是因为我实在是比较懒

但最靠谱的原因，还是我不愿意把我记忆里那个女人放在别人怀里，哪怕是我自己扮演的人

她不是初恋，但最刻骨铭心

我无法忍受把我和她过去的故事换个男主角写出来，也不想把那段经历和那些感触说出来和诸位分享

所以穆里尼奥重生之路上的中国姑娘注定不会是一个丰满立体的人物，注定只是剧情发展的一个载体和工具，帮我把一些话和一些图顺畅地过渡出来

她不会有过去的经历，不会有具体的长相，甚至没有一个名字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门将教练的邻居的儿子的中文教师”，而已。

在这个赛季结束的时候，也许她还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最后出现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最后，感谢我女朋友的理解和包容，感谢她允许我在这段时间肆意地怀念另一个她。

暗流科比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段暄。

三天前，1月6日，那本该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

三年半前横空出世的Kob Mill教练迎来了他执教生涯的第200场比赛，这位从未有过职业足球经历的主教练在这三年半以来创下了数不清的纪录，拿冠军拿到手软，他前无古人的耀眼成绩和他的波尔图在葡萄牙乃至整个欧洲的恐怖统治让他在中国球迷中拥有了“恐怖米尔”的绰号。

然而这样一位传奇教练的指教200战却出乎意料得低调，他本人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球迷也令人意外地选择了沉默，波尔图俱乐部对此的解释是球队希望全力以赴备战接下来与死敌本菲卡的葡萄牙杯半决赛首回合较量，真相究竟是否这么简单？是否另有隐情？我们不得而知，现在就让我们把目光投向光明球场，看看蓄势待发的波尔图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暗流科比

比赛开始，波尔图沿用了客场对阵强队的41221阵型，可以看出波尔图确实相当重视这场比赛，本菲卡则采用了传统的4132阵型，平心而论现在的本菲卡与波尔图已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更遑论认真对待全力以赴的波尔图。

很快客队就掌控了中场，对主队球门发起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猛攻，本菲卡的后腰和三中场被硬生生压缩成第二条后卫线，尽管如此本菲卡门前仍然是险象环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暗流科比

第28分钟，场上队长穆蒂尼奥在小禁区边缘接到队友横传球一脚低射，虽然没有打上力量，但皮球还是滚进了球门，1:0，波尔图客场领先，看起来这又将是让次回合失去意义的大胜。

暗流科比

但是今天的波尔图似乎不在状态，领先之后虽然仍然占据绝对优势，虽然继续掌控整个场面，但是却迟迟无法打穿本菲卡的密集防守，敲开对手大门，进攻上虽然行云流水，但却流畅有余、犀利不足。

反倒是本菲卡借助主场之利发起一次次犀利的反击，数次险些洞穿波尔图大门，最终客队依靠穆蒂尼奥的破门1:0攻陷光明球场，但这个比分并不保险，次回合仍然充满悬念。